鹽場的冬天,風(fēng)里都裹著細鹽粒,刮在臉上涼絲絲的,卻把日子腌得格外有滋味。每年一到冬天,母親就開始拾掇院里那畦青蘿卜,準備腌一壇能吃到開春的蘿卜干。
蘿卜是秋里種下的,沾著鹽場的土,長得瓷實。拔蘿卜要選個晴好的晌午,在菜地里,一使勁,帶著紅纓的蘿卜就從土里滾出來,沾著碎碎的鹽漬土,像裹了層薄霜。母親坐在石階上削蘿卜,菜刀起落間,帶著泥土氣的蘿卜塊落進大盆,陽光灑在上面,泛著青白色的光。
腌蘿卜的鹽,是父親精挑細選的粗鹽,顆粒大,帶著海鹽特有的咸香。母親先把蘿卜塊撒上鹽,用手細細揉勻,那力道要剛好,既要讓鹽滲進蘿卜里,又不能把蘿卜揉爛。揉好的蘿卜要靜置大半天,等滲出的水沒過盆底,再倒進竹筐里瀝干。
瀝干的蘿卜塊,要鋪在院中的葦席上曬。鹽場的風(fēng)硬,太陽也透亮,曬上兩天,蘿卜塊就縮成了半大,表皮起了些微皺,摸起來韌韌的。這時候收進壇子里,再撒上些花椒、干辣椒,封好壇口,往窗臺下一放,就等著時間慢慢發(fā)酵。
過些時候,壇子里的蘿卜干就差不多好了。打開壇蓋,一股咸香混著椒香撲出來,夾一根放進嘴里,脆生生的,帶著鹽場陽光的味道。母親總說,鹽場的鹽腌菜,不齁,還下飯。窗外的風(fēng)還在刮,屋里的小桌上,一碟蘿卜干,一碗熱粥,就把鹽場的冬天,暖得扎扎實實。(明威 楊邵華)